五百十三、积沦浃-《画斜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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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还是命不好!”郑凌琼如看蟠螭灯似得掠过了自己的“一世”,由衷地叹了一声。她渐渐平息了气喘,终于生出些气力扒出了口中的锦帕,却因为口干舌燥带起了一阵干呕、催得心肺惧疼。

    “我得先寻杯水喝!”郑凌琼跌跌撞撞地爬将起来,放眼处只寻到了刘赫案前的那一双金丝杯,便即半爬半挪地“滚”将了过去,取了一杯提起茶壶便倒。

    “我确是累惨了,也被他们吓惨了!”两杯水灌下,郑凌琼摇着已然空荡的茶壶很是无趣,“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走脱了去,倒还不用白搭了性命!有什么意思?何苦来的!”

    刘赫惊诧不已--他见过愁眉啼妆、故作娇柔的郑凌琼;见过光怪陆离、妙想天开的郑凌琼;他见过阿谀求容、卑谄足恭的郑凌琼.......然其中哪一个不是但凡见他便要诚惶诚恐、栗栗危惧?而今之她居然不再是其间任意一个,偏却成了自己从未识得的形骸不拘、心情放浪之人?且她此变还只在鬼出电入之间、几息之前都是无有端倪......

    “居楚而楚,居越而越,居夏而夏,是非天性也,积糜使然也--故以......计中计?”刘赫猝有一想,继而恍然大悟、心生戚戚,“想她这等寒恋重衾之人,既入盛家便是如鱼得水......而今她依仗凿凿,自然不需再惧怕于朕!”

    “故以她现身乃是刻意,她之所谓究竟也只是盛馥为刺探朕之虚实而设下之计--只是盛馥不曾料到此人乃是朽木难雕,一旦驱使之人不在眼前她便要还了本来面目......”

    “陛下问罢!”此时郑凌琼已挑了块离开刘赫远些的地儿坐下了,抱起了双腿、测过了头,只待要答。

    “你将南来后诸事一一禀来,尤其是适才你所言的--恪王的下落!”毕竟理清了盛馥所思所想才能谋论将来,刘赫决意将计就计,好生听了这出乐府新编。

    “那可是太多!一一禀来怕是时候不够!”郑凌琼虽是壮起了胆子,可依旧不敢多看刘赫,只面朝着墙、对着那墙上挂着的一副堪舆图说话,“还是只挑要紧的说,陛下若有听不阴白的,再来问!”

    郑凌琼也不待刘赫许与不许,紧随着就娓娓道起了这半岁来的遭遇。她用寥寥几句告诉了刘赫当初她是怎生进了宫、却连南地至尊的脸面都不曾看清就被发配到了盛家;又用珊珊数语带过了她在盛家时是被怎样“疏离”着款待、直至盛远接了她去......待说到蜀中、说到齐恪、说到她如何脱逃,她才是将那处的人、物、事略详尽地描画了一回。

    郑凌琼的诉说当然不能有东方的惟妙惟肖、让人听来沦浃肌髓,然她好在有条不紊、言简意骇,因此一通话急忙忙地说完,刘赫便已有八九分的了然。

    刘赫不得不惊!他惊她口里的“蜀中”居然还有一位或就是销声匿迹东方举的东方族人;他惊齐恪的旧爱居然与盛远亦有宿恩之缘.......刘赫也不得不讶!他讶全本之中竟无有一处是能剑指于他,这些若全是盛馥编纂又是所谓何来?可若是他猜差料错、郑凌琼所言句句为真,那盛远竟有篡权夺位、改朝易主之心?想盛家已是钱倾天下、堪比另一朝之君、且是南北一统......盛远多此一举且难论输赢又是所为何来?刘赫亦惘,他惘缘何郑凌琼所言种种听来、想来都似荒谬绝伦,似不能信偏又觉可信?!

    “你道末杨早已识破了齐恪佯装,何故?”刘赫决意要挖凿一番,才好决断真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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